2024 年 5 月的第一个星期一，美国在线教育平台 Chegg 的一则公告震惊了整个教育科技行业。该公司的核心业务是教科书租赁、家庭作业辅导和在线课程，该公司宣布裁员 22%，即 248 名员工，以削减成本并简化运营。消息一出，其股价应声下跌，其背后更深层次的信号是，以 ChatGPT 为代表的人工智能工具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重塑教育科技行业的格局。
交通悬崖：Chegg 困境
Chegg 的困境是预示的。根据其 2024 年第一季度的收益报告，用户数量同比下降 31%，仅为 320 万;收入同比下降 30%，至 1.21 亿美元。更糟糕的是，核心业务订阅服务收入缩水了近三分之一，从过去的稳定增长转变为急剧下降。
这种下降并非偶然。自 2023 年以来，Chegg 的网络流量连续数月下降，其竞争对手并非来自传统教育公司，而是来自 ChatGPT 和 Claude 等新势力。学生群体正在使用 AI 完成作业、解决数学问题、撰写论文，甚至用 AI 生成的学习计划取代传统的在线辅导。在他的财报中，舒尔茨将矛头指向了谷歌和 OpenAI：前者的“AI Overviews”功能将搜索结果直接集成到搜索引擎界面中，让用户无需跳转到第三方网站即可获得答案;后者为大学生提供免费的 ChatGPT Plus 订阅，进一步挤压了 Chegg 的生活空间。
面对危机，Chegg 选择大幅缩小战线。除了裁员和关闭办公室外，该公司还计划削减营销预算、减缓新产品开发并减少管理费用。预计到 2025 年，这些措施将节省 4500 万至 5500 万美元的成本，并在 2026 年再节省 1 亿至 1.1 亿美元。然而，这种策略是否有效是值得怀疑的。
舒尔茨在财报中透露，Chegg 正在开发自己的 AI 产品，但进度落后于竞争对手。与此同时，该公司于 2024 年 2 月起诉谷歌，指控其利用其搜索引擎垄断地位打击第三方内容平台。这场官司被业界视为“野兽之战”——即使官司胜诉，也很难扭转以 AI 工具为主的市场趋势。
AI 工具如何破坏教育科技的逻辑？
EdTech 行业的传统商业模式建立在“知识获取的门槛”之上。无论是教材租赁、在线问答还是课程订阅，用户付费的核心动机是获取稀缺的学习资源或专家服务。但生成式 AI 的出现一劳永逸地打破了这种逻辑。以 ChatGPT 为例，学生只需输入一个问题，即可在几秒钟内收到详细的步骤、参考资料，甚至个性化的学习建议，所有这些都以几乎为零的成本完成。
这一变化直接打击了 Chegg 的根基。过去，学生愿意每月支付 20 美元的订阅费来获得 Instant Q&A 和 Step-by-Step Analysis，但现在免费的 AI 工具不仅可以提供类似的服务，还可以根据用户需求调整答案的深度和形式。例如，物理专业的学生可以要求 AI “用高中生可以理解的语言解释相对论”，在传统教育平台中，这一功能需要人工干预或支付额外费用。
谷歌的“AI 概述”甚至更糟糕。当用户在搜索框中输入“how to solve a quadratic equation”时，Google 会直接在搜索结果顶部显示 AI 生成的步骤，即使使用交互式图表也是如此。这意味着学生不再需要点击 Chegg 的链接，平台所依赖的流量入口被完全切断。
Chegg 并不孤单。在全球范围内，教育科技公司都面临着类似的挑战。美国作业辅导平台 Quizlet 将于 2023 年推出 AI 助手“Q-Chat”，试图利用 AI 对抗 AI;印度教育巨头 Byjus 因用户流失而陷入财务危机;甚至非营利组织 Khan Academy 也加速了 GPT-4 技术的整合，推出了“Khanmigo”AI 导师。
这种变化的残酷之处在于，AI 不仅转移了用户，还改变了用户习惯。2023 年，中国青年报社和中国青年学校传媒开展了全国大学生人工智能工具使用情况问卷调查，共收集有效问卷 7055 份。根据调查结果，超过 80% 的受访者以前使用过 AI 工具，其中 16.30% 的人经常使用 AI 工具，值得注意的是，大多数学生认为 AI 的答案“比人类导师更清晰、更容易理解”。一旦形成这种认知，传统教育平台就很难通过简单的优化服务来重新夺回市场。
教育科技的未来：与 AI 共生还是消亡？
Chegg 的裁员揭示了一个更深层次的行业主张：教育科技公司必须重新定义他们的价值观。当获取知识变得几乎免费时，单纯的“信息传输”服务注定会过时。可能的转型方向包括：
深度个性化：AI 可以提供答案，但它不能替代人类导师的情感支持和长期学习规划。
认证与评估：结合AI工具设计一个动态评估系统，帮助学生验证他们的学习成果。
混合服务：AI 是一种辅助，而不是竞争对手。例如，平台可以提供“AI + 人工审核”的双 Q&A 服务。
值得注意的是，一些公司已经开始探索新的路径。例如，Duolingo 最新的财报就让人印象深刻，其关键驱动力是 AI 的应用，通过 AI 在一年内生成了 148 门课程，如果遵循以前的模式，则需要 12 年，因此大大降低了成本，大大提高了效率。
Chegg 的困境是教育科技行业转型的缩影。当 AI 工具以接近零的边际成本覆盖传统服务时，企业要么发展，要么消亡。这一变化的受益者可能是学生——他们能够以更低的成本获得更高效的学习工具;但对于行业从业者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充满痛苦的洗牌。
未来的赢家可能是那些能够将 AI 的效率与人类教育的温度深度融合的人。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作者：思罗，36 Krypton获授权发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