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卖2000，明年卖200，这在我们这一行太常见了。”
一片叶子售价高达8000元，你或许觉得这有些过分，但实际上，这样的情况确实存在。
经过一番思考，老严接着说道：“当然，你要是想要听具体的数字，那没问题，都是基于实际成交的。只是那些虚报的数目，比如说是几万块，我得说明，当我有十盆的时候，或许能以每盆五万的价格卖出，可一旦我有五十盆，这样的价格就难以维持了。”
在植物界，大家亲切地称呼他为老严，他自认是一位“园艺耕作者”。对于“严总”这样的称呼，他似乎并不太感兴趣——身为鹿丛品牌的创始人，他在众人眼中与传统电商企业家形象颇有不同。
自2012年投身地摊生意起，老严历经批发市场与种植基地的辗转，其经营范围也从传统花卉拓展至热带植物，历经十余年的风风雨雨。在这期间，他可谓是国内“热植圈”成长的见证者和资深成员。
自2021年起，热带植物这一潮流单品深受90后和00后的喜爱，其受欢迎程度仅次于宠物和潮玩。无论是秋海棠、龟背竹，还是近期走红的海芋、蔓绿绒、花烛等，这些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植物种类正呈爆炸式增长。在去年无锡举行的热植展会上，一株看似普通无奇的火焰巴西龟背竹锦化小苗，其标价高达88万元，这让众多网友不禁惊叹：“一株龟背竹，其价值几乎等同于一套房产。”
记者发现，淘宝平台上热带植物的交易额连续三年增幅超过一倍。今年，鹿角蕨在热植圈中占据了焦点位置，在618购物节期间，仅淘宝平台上的鹿角蕨销量就突破了50万件。这种能够自然垂吊生长的鹿角蕨，也成为了年轻人室内装饰的秘诀，它们被挂在墙上，化身为独特的“活壁画”，每一幅都各具特色。
“电商在线”与老严展开了一番对话，探讨鹿角蕨为何如此火爆，热带植物是否真的能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在他看来，这些年他既有盈利也有亏损，卖过价值上万元的“名品”，也曾经无奈地处理掉上万盆秋海棠。“尽管有些人卖得高价，却并未真正赚到钱，我们这个行业，可能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从摆地摊到搞批发，卖不动的热植在等一个“风口”
二十三岁那年，老严未曾料到自己会投身于种植植物的行列。彼时，他在中南大学攻读粉体料科学与工程，是一位典型的理工科学生。他的父母均为教师，家庭传承着优良的家风，他的人生轨迹几乎未曾偏离过既定的轨道。
毕业后，他迅速投身于一家国有企业。尽管月收入仅3000元，但按照家长的观点，“稳定”才是关键。然而，在国企工作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仅仅一年，骨子里热爱挑战的老严便感到难以忍受。不久之后，凭借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老严擅自作主，未告知家人便毅然决然地递交了辞职信。
起初进展颇为顺畅，他沿着骑行道从厦门一路返回西安，历时一个半月，每当感到疲惫便随意选择一个地方安顿下来。“那种感觉真是无比自在”。然而，进入第三个月，压力开始显现——“资金迅速减少”。
他首次对“生存”有了深刻认识，回到西安后，便开始深思熟虑自己的职业方向。在此期间，他曾尝试销售，尽管因性格较为内向而未能取得显著业绩，但这份工作却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不善言辞的不足。他对植物情有独钟，离开销售岗位后，很快发现那时的植物市场显得陈旧不堪——众人所售之物大同小异，只需将植物装进塑料盆中，便可就地出售。说到底，就是拼谁价格低。
【鹿角蕨】
我琢磨着，若是运用年轻人的思维方式来从事这个行业，是否能够发现新的机遇？比如说，可以尝试搭配各种风格迥异的花盆。在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性格谨慎的老严并没有急于开店，而是选择了摆地摊，以此来试探市场。
西安小寨赛格成为了摆摊的地点，十年前这里虽非网红打卡地，但人流量已然颇高。位于市中心，每晚11点后才可开始摆摊。于是，我每天驾驶电动车，前把手悬挂着两个大袋子，后座空间则放置了一个大箱子，自行改装了一辆“电动三轮”，于夜幕降临时出摊。
老严回想起那段时光，每日都提心吊胆，生怕被交警抓住，却未曾料到所谓的“社会毒打”竟然降临在了别处。那一年，他将公积金取出，用作摆地摊的启动资金，并且真的花费了5000元购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然而，购车仅仅一周后，它便被盗。幸运的是，他采用了“搭配美观花盆”的技巧，这才没有导致全部损失。
2013年，老严在西安的花卉市场租下了一个摊位，从而由原先的流动摊贩转变为拥有固定店面的经营者。
这家店铺已经经营了五年之久，然而单个店铺的面积并不大。随着时间的推移，“年轻化”的营销策略也逐渐被其他商家效仿。到了第三年，店主老严便决定租赁一个超过五百平方米的大棚，转型从事批发生意。这样，店铺的年销售额也从七十多万元激增至数百万。从零售转向批发，一头扎进了“植物圈”，这也正是他与热植结缘的起点。“我那时候就喜欢找一些新颖的植物，因此认识了不少人。”
从事商业活动，有时确实需要依赖所谓的“运气”，若过早投身市场，往往难以达到预期效果。
2018年，我在一本书的某一页上初次邂逅了彩叶芋，其叶片的美丽让我一见倾心。于是，我四处奔波，托付朋友们帮忙寻找。当时网络并不像现在这样便捷，我不仅向圈内朋友咨询，还在1688网站上拨打电话询问。历经艰辛，我终于来到了福建，从一个年长的老人那里购得彩叶芋，并精心培育，使其茁壮成长。
然而，线下传统市场并未接受这一方案，老严在亏损数千元以及耗费大量精力之后，不得不暂时放弃。
他向记者透露，实际上截至目前，市面上流行的热带植物中，超过九成是通过网络进行买卖的。传统花卉与热带植物，二者界限清晰。以那些后来走红、售价高达万元的锦化植物为例，其呈现出的一种白灰色调，若摆放在传统市场，消费者可能会误以为这植物生病了，因而不会购买。
多年来的深切感悟在于，既要坚守个人信念，亦需迎合市场潮流，正如风中的猪，若非风起之时，无人能借力飞翔，强行推动只会徒劳无功。然而，老严所期待的“热植”行业风口，不久便如期而至。
【彩芋在几年后成了社交顶流】
一年掉价到十分之一，种热植是和时间赛跑
在2020年以前，热带植物基本都是从国外进口，以荷兰居多。
在我国，从事传统植物贸易的流程颇为繁杂——源头负责品种的培育；基地负责成品的养护；批发商则批量购买两三种植物，每种都大量采购，随后再将它们分销至零售市场。“在这条复杂的供应链中，推广一个新植物品种颇具挑战，尽管种植方认为其值得推广，然而若批发方无人问津，那么新植物便难以得到市场认可。”
国内鲜少有人种植，因此依赖进口的售价自然较高。在秋海棠价格最高时，批发商批量购买每盆的价格甚至达到了260元。
那时，仅有昆明少数几家公司具备进口资格；植物作为有生命的个体，其进口还牵涉到检疫和报关等复杂程序，办理起来颇为繁琐。具备相应资质的企业会与荷兰的种植企业或分销商取得联系，先将植物运送至荷兰当地的仓储设施，完成相关手续后，再通过空运方式运往昆明。对于我们这些有意购买者来说，必须提前预订——有时植物在运输过程中受损严重，即便死亡也只得接受，而且还要加上繁杂的关税，导致价格大幅上升，200多元已是常见现象。
【雪莹常春藤】
价格因素限制了其发展，五年前的“热植圈”规模有限，仅限于一个小范围，然而这一群体始终存在。随着社交媒体时代的到来，这种小众需求得到了显著提升，尤其是随着小红书的崛起和直播方式的流行，相关信息被广泛传播至产业链上游。
种植环节如今得以直接面对消费者，高额的利润吸引人，一盆进口植物售价高达260元，而自行培育即便售价100元，仍能盈利，这种状况促使众多人纷纷投身于植物培育。同样是在2020年，老严做出了从批发转向种植的决定，他租赁了超过7000平方米的种植温室，着手进行热带植物的培育，与此同时，他还开设了淘宝店铺，并开始了直播带货。这股种植热潮一直持续至2021年下半年，期间，山东、广东以及江浙等传统花卉产区，纷纷涌现出数个备受关注的“热门种植区”。
那时我们正经历着迅猛发展的阶段，直播间内，仿佛无论销售何种商品，都能轻易获得消费者的青睐。
然而，售卖热门植物，仿佛是在和时间进行一场竞赛——在初秋时节，那些叶子偏红、颜色独特的锦化秋海棠，其售价甚至可达数千元，然而由于繁殖简便，去年售价数千元的品种，今年便随处可见几十元的价格；随着龟背竹的流行，最初锦化的龟背竹甚至能卖至上万元，但叶子的价格从每片2000至3000元跌至仅需20至30元，这一变化仅用了短短三四年时间；目前，花烛尚属于较新的品种，表现优异的新品种价格虽稳中有升，而那些个体独特的品种，其售价更是高达万元。
去年，鹿角蕨再度崭露头角，其价值不菲，即便售价高达数十万元，市场仍对其有需求。然而，交易量并不算多。老严总结道，热植的价格与供需关系密切相关，品相、尺寸、种植的难易及周期等因素都对其产生影响。业内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早购早得利，晚购有折扣。”价格下跌是不可避免的。
同样，这也是众多人纷纷涌入却又黯然离场的原因——种植时价格高昂，而销售时却遭遇了批量降价。“在山东的一些地区，秋海棠的售价甚至低至20元就能购买到10盆。”自去年起，为了给鹿角蕨腾出空间，老严不得不心有不甘地将三万多盆秋海棠处理掉。实在是没有办法，一方面是销售不畅，价格竞争激烈到一定程度就无法继续销售，而且快递本身也需要成本；另一方面，场地有限，热带植物基本上还是依赖线上销售，批发市场也不适用，主要是依靠零售。我们无法一次性将所有产品售出，而且新的生产计划也必须提上日程。
老严直言，一盆热植的售价看似不菲，然而实际上，商家往往只能售出其中的十分之一，剩余的九成成本则隐藏其中。“众人皆偏爱外观佳者，然而并非每一株都能长成美姿。若要大量培育，便需赌概率，以期培育出独特之品。”以鹿角蕨为例，其中有一种侏儒品种，形态小巧，甚是可爱，老严为了购买其幼苗，竟不惜花费上万元。“纵然美丽，但若数量众多，则价值大减。”有特点又少，才会贵。”
像养宠物一样养植物，鹿角蕨变身“会呼吸的壁画”
自去年起，鹿角蕨在“热植圈”中崭露头角，备受青睐。这种附生植物在野外生长时，常附着于岩石或树干之上。其叶片分为两种，孢子叶低垂，营养叶则向上伸展，形成上下对称、颇具美感的造型。而且，随着新叶的不断生长，其形态得以持续更新，既便于养护，又每年都有新变化——这便是它成为“新型壁画”的关键所在。用相框将其框住，只要定期加水就行。
老严曾留意到，2020年他刚开始营业时，购买热植产品的顾客中，有七成是女性，她们的年龄大多介于25至40岁之间。然而，时至今日，鹿角蕨的消费者中，超过七成变成了男性，并且他们的年龄层更加年轻，主要集中在20至35岁这个年龄段。现今的许多年轻人选择独居生活，他们渴望寻找情感的依托，有些人选择了养宠物，而有些人则倾向于养植植物。我甚至觉得，许多人实际上是以养护宠物的心理来照料植物，他们更追求的是获得一种情感上的满足。”
老严有一位常客，每次光顾直播间时都保持沉默，仅是下单购买，对各类商品都逐一尝试，每次消费高达四五千元。曾有一段时间，连我自己都怀疑他可能是托儿，然而我内心清楚，我并非如此。后来，老严才得知，这位顾客竟是一位律师，每当工作压力增大时，他便会选择“疯狂购物”，以此方式来缓解压力，就如同去商场购物一样，花钱消愁。
我必须承认，起初我对他的看法颇为偏颇，心想如此忙碌的人肯定无法妥善照料植物，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发现他的养护技艺相当出色，他对待植物，诸如喷洒农药、驱除害虫、施用肥料等环节，对他而言，仿佛成了一种缓解压力的方式。
老严所售鹿角蕨品种丰富，价格区间涵盖400至500元、700至800元、以及1000至2000元不等，甚至还有售价过万的，尽管数量颇为罕见。这种植物与其他植物相异，其独特之处在于，它宛如一幅画作，可悬挂于墙上，易于照料，且能有效利用家居的立体空间，这也可能是其备受青睐的缘由之一。
去年至今，老严的淘宝店铺中鹿角蕨的销售额增长了五到六倍。与此同时，他察觉到，涉足这一领域的商家数量也增加了五到六倍。自四年前开始种植，他们已售出超过万盆，其中90%以上是在最近一年内售出的。
老严觉得自己多少沾了点“运气”——他早年便着手种植鹿角蕨，正好赶上了市场需求的增长。“种植鹿角蕨的初衷，源于一位好友的启发，我们经常互相交流心得，而我性格固执，只愿养护那些我自个儿喜爱的植物。鹿角蕨的叶片会轮流生长，当营养叶变黄之后，便会长出新叶将枯叶覆盖，我对这种枯木逢春的景象情有独钟。”
从事植物研究已有十余载，老严对于鹿角蕨抱有极高的期望。“我认为它与其他热带植物有所区别，或许它真的有可能走进千家万户。”老严回忆道，他记得初次尝试将鹿角蕨置于相框之中，他携带着这株鹿角蕨下车，仅仅200米的距离，就有五六个阿姨上前询问“这是什么植物”，并对它的美丽和独特之处赞不绝口。
我在西北地区早期从事直播工作，由于直播镜头的摆放不当，许多观众纷纷评论说这位主播的外貌与兵马俑颇为相似。在那段时间里，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我可以尝试穿上兵马俑的服饰，并在身上装饰上鹿角蕨，看看效果如何。
在一年中的三百六十五天里，老严多数时光都身处大棚之中，即便是春节期间，也不过是短暂归家一两天。有时因为虫害侵袭，他不得不在夜间施药；而有时则是订单激增或是直播安排，近几年来，他很少在午夜十二点之前离开大棚。
鹿角蕨一经走红，众多老顾客纷纷前来，渴望亲自到线下购买，然而都被他婉拒了。我们并非仅仅为了短期获利而行动——即便是热门的植物，其售价也会随着销售量的增加而逐渐降低。大约经过一年的培育，我们便能生产出形态优良的成品。我认为，当鹿角蕨的价格稳定在200元左右时，市场才会迎来真正的爆发。
从摆摊设点做起，再到涉足批发市场，从批发贸易转向种植领域，用老严的话来形容，“我就是那种喜欢不断尝试的人”。然而，他与那些追逐市场潮流的人有所不同，“我必须确保这种尝试是在我能承受的限度之内”。而且，他自己实际上也很享受这种不断尝试的过程，再加上培育出赏心悦目新品种所带来的那种成就，这在之前的工作中是难以体验到的。
种植作物难以获得高额收益——过去从事批发业务时，毛利率还能达到15%，净利润也有10%，“而现在净利润可能连5%都达不到，这充分说明人们确实需要步步为营、多加观察”——老严这样说道，目前种植热带植物，主要是为了追求那份满足感。“这或许已经和我的一生紧密相连了，虽然辛苦，但能在苦中寻乐，我尤其喜欢这种植物带来的惊喜。”当然赚钱也是很重要的，人还是得养家糊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