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科技创新正全面进入一个时期，在这个时期里基础研究成果快速涌现，关键技术多点突破。总体趋势呈现出变化快、头绪多、格局纷乱的特点，机会稍纵即逝，挑战接踵而来。当前世界经济充满新的不确定性和不可预知的风险，全球创新链、产业链和供应链的格局有可能发生更深刻的变化。如果在科技创新战略上缺乏必要的敏捷度，就难以找准超前布局的方向，难以集成力量，难以配置资源，也难以推进体制机制改革。这样会蒙受因错失机遇、错选赛道、错配资源而导致的各种损失，进而导致失去科技竞争的战略主动权。上海承担着众多国家重大战略任务，目前正处于国际科创中心建设“强功能”的重要阶段。它必须增强科技创新的战略敏捷性，构建起“动态感知、快速决策、高效执行、实时反馈”这样的战略决策和行动体系。要着力提升决策的水平，增进布局的效度，谋划好生态位势。并且要采取一切所需的手段，提升在未来科技和产业竞争中的创新韧性、前瞻性以及适应性。
图为从空中对华为上海练秋湖研发中心建筑群进行俯瞰 本报记者赵立荣进行拍摄
提升“因势而谋”的决策水平
前沿科学发现犹如“星星之火”，关键技术实现密集突破，产业应用燃起“燎原之势”，这是一个从无到有、起初细微逐渐显著、由弱变强的过程，呈现出典型的非线性特征。要在科学迷雾中分辨出孕育革命性科技突破的“弱信号”，要在市场喧嚣中听到未来产业“花开的声音”，关键就在于根据形势进行谋划，提升决策水平。
掌握关于“势”的各种信息是因势而谋的前提，要通过系统细致的分析，把“势”背后草蛇灰线般隐伏的底层逻辑厘清，然后寻找有效干预的机会。要在数字化、智能化、绿色化转型的背景之下，去研判知识生产方式、科学研究范式、科研组织形式以及技术突破模式迭代升级所呈现出的新趋势；要从持续演化的国际政治和经济格局当中，把全球创新要素流动的新规律、开发利用的新模式和新机制给把握好，同时也要看清科技竞争与合作所面临的新挑战；要对科创中心城市和科技龙头企业通过战略刷新，推动技术实现革命性突破、要素进行创新性配置以及产业进行深度转型升级，进而提升科技创新活动能级的新态势进行研究。这些信息与“势”相关，具有多模态的特征，获取和分析难度较大；具有高维的特征，获取和分析难度较大；具有异构的特征，获取和分析难度较大；具有跨界的特征，获取和分析难度较大；具有超限的特征，获取和分析难度较大。要获取和分析这些信息，需要从机构、技术和体制机制等方面着手，做好基础性工作。
要支持高水平科技智库的建设，培养出一批人才。这些人才具有国际视野，对科技史非常了解，对硬科技领域有足够的认知深度，并且擅长科技战略和政策研究。在进一步完善具有建制性的科技战略决策情报系统的同时，利用政策进行引导和激励，动员社会力量去开展持续稳定且有特色的科技智库研究，从而结成科技战略咨询的社会网络；其次，要积极推动由人工智能驱动的科学学研究，把重点放在上海国际科创中心建设的领域上，以提升科技情报分析的质量和效率为目标，加快知识库、数据集、方法论以及工具箱的建设，增强重大科技决策的技术支撑；最后，要健全科技战略决策的体制机制。推动形成多网相互嵌入的前沿扫描机制以及信号捕捉机制；推动形成多视角的需求洞察机制以及机会研判机制；推动形成多主体协同的布局调整机制、力量重组机制以及资源重配机制；推动形成全过程的效应评估机制以及失效复盘机制。
增进“应势而动”的布局效度
在依据形势进行谋划的基础之上，还需要顺应形势而行动。要把战略调整的意图以及行动逻辑融入到长期、中期、短期的创新布局过程当中。提升布局效度的前提是弄清楚情况，对上海的人才、资金、平台、设施、数据、场景等各类要素的“家底”以及开发利用情况进行系统的梳理和分析，从规模和结构这两个方面出发，去分析各类要素供给的战略匹配度。
上海启动国际科创中心建设后，一方面着力进行条件和能力的建设，另一方面积极推动体制机制的改革。同时，还谋划并布局了面向未来的物质技术基础建设，努力营造出具有竞争力的创新生态。2024 年全社会研发经费支出在全市生产总值中所占的比例约为 4.4%；通过开展高峰人才引育行动、青年科技人才培养行动等，并且完善外籍人才出入境便利化等政策，人才的总量呈现出稳定增加的态势，其结构也进一步得到了改善。国家实验室、研究型大学、高水平研究机构以及科技领军企业的战略科技力量在逐步壮大；大科学设施、功能性平台、数据中心和算力基础设施等正日益体系化。
未来一个阶段上海国际科创中心建设的目标已明确。在内外环境不断发生重大变化时，要把战略敏捷切实落实，就必须处理好任务、力量、资源及空间布局等问题。在任务布局上，要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在市科技委的统一领导下，要健全科技战略决策体制，做好重大科学计划和工程的方向与领域抉择。在力量布局上，要进一步促使建制性科技力量与社会创新力量相互配合。同时，要深化 AI for Science 以及 AI for Technology 的提前部署，使硅基智慧能够更好地为知识生产和科学研究赋予力量。在资源布局上，要强化政策引导，促使创新要素向未来产业的重要领域汇集。要建立起根据科学问题、国家任务、市场需求而有所不同的驱动机制。还要探索生态型、指令型、引导型等不同的整合路径。例如，上海拥有全球最为密集的光子和生命科学大科学设施集群，这些“家底”花费了大量资金，然而在快速发展的科技浪潮中，其能级有可能会快速降低。当前的重要任务是依托这些条件和能力基础，它们来之不易。要利用有限的机会窗口，面向全球去运筹创新资源。还要策划和组织国际大科学计划，推动设施驱动的前沿科技创新。最后将其转化为推动重大科技突破和产业升级的动能。在空间布局上，要加快世界领先科技园区的建设。同时，在特定区域谋划并布局面向未来产业培育的“科创核爆点”。这些“科创核爆点”聚焦于资源配置尚未到位、商业模式尚未定型、利益格局尚未固化的新兴领域。通过推动“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工艺开发-产品设计”的全链条贯通，改善创新要素在各环节的配置，全面提升科技成果转化效能，从而抢占产业创新的制高点。
谋划“顺势而为”的生态位势
强化战略敏捷，这是一种基于对科技创新规律有着深刻认识的高效治理方式。一方面要只争朝夕，根据形势的变化而行动，抢先对那些快速变化的因素进行布局；另一方面也要有长远的眼光，顺应形势的发展，在创新生态演化分化的偶然性过程中，涵养那些缓慢变化的因素，使要素能够汇聚、成果能够涌现、人才能够辈出成为必然。
肯尼斯·斯坦利和乔尔·雷曼在《为什么伟大不能被计划》这本书里提出了一个观点，即“小任务依靠计划，大成就依靠踏脚石”。这个观点强调了铺垫“引导成就伟大事业的踏脚石”的重要性。实际上，信息透明、互信合作、开放公平且市场机制健全的区域创新生态，正是通过要素的支撑和能量的补给，为创新活动提供了接续不断的“踏脚石”。Deepseek 以及宇树科技等“六小龙”企业出现之后，杭州快速地变得出名了。为什么科技企业会集中在这个地方呢？归结起来看，民营经济蓬勃发展营造了创新创业的社会氛围。城市的“数字底座”日趋成熟。数据资源质量较高。长三角的大学和科研院所持续提供人才供给，进行知识转移以及科技成果转化。地方政府具备竭诚服务的“店小二”意识。以“四个千万”为特征的企业家精神存在。这些恰好为推高杭州科创生态位势提供了一块块的“踏脚石”。
上海正奋力朝着成为科技创新重要策源地、自主创新战略高地以及全球创新网络重要枢纽的目标迈进。在 2024 年，上海的科学家在《细胞》《自然》《科学》这三大期刊上发表了 158 篇论文，其所占全国总数的比例为 29.6%。胡润研究院公布了《2024 全球独角兽榜》，上海有 65 家企业登上该榜，在全国范围内位列第二。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发布的《2024 年全球创新指数报告》显示，“上海 - 苏州”集群在全球科技集群中位居第五位。由此可见，上海在基础前沿探索方面取得了显著进步，在高成长性创新型企业培育方面也成效显著，并且在区域科创体系化能力形成方面同样取得了长足的发展。
清华大学发布的《国际科技创新中心指数 2024》表明，伦敦、旧金山 - 圣何塞、纽约在全球创新生态排名中处于前三的位置。而上海有了明显进步，相较于上一年向前移动了 9 位，从而跃居到了第四的位置。但上海仍需在创新生态位势方面进一步提升。上海在“开放与合作”以及“创业支持”方面的表现较为良好；“公共服务”的排名骤升了 19 位，但依然没有进入前十；“创新文化”的得分不足 66 分，存在较为明显的短板和欠缺。战略敏捷需要在区域创新生态层面做出响应，具体可以通过推动形成新的连通性、提升公共服务的水平以及营造良好的社会创新创业氛围来加以努力。
要推动形成新的连通性。上海及整个长三角因“江（长江）河（大运河）湖（太湖）海（东海）”而拥有天然的连通性，生产要素能快速汇聚且高效转化，这造就了江南地区的长期繁荣。上海若要建成全球创新网络的重要枢纽，就必须谋划并推动形成新的类似“江河湖海”的格局。进一步强化各类物质技术要素的互联互通，比如资金、技术、设施、物资、数据、算力等。同时，要把握创新生态演化的新动向，加强不同领域之间以及不同区域之间的思想交流，促进政策的沟通，推动产业的联动，增进生态的互洽，以此改善非物质层面的连通性。
要提升公共服务水平。上海把提升企业感受作为重点，持续打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一流营商环境，并且已经发布了优化营商环境 8.0 行动方案，各项举措都在持续地落实和细化。“店小二”的服务意识，一方面表现在能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另一方面还要做到“手勤腿快”，更重要的是要“心到”。“心到”的核心要义就是要“想企业之所想，急企业之所急”。国家领导人在不久前召开的民营企业座谈会上，其有关“平等使用生产要素、公平参与市场竞争、同等受到法律保护”的表述，引发了民营企业的广泛共鸣。这应当成为上海进一步提升公共服务水平的根本遵循与着力点。
一是营造良好创新创业氛围。在全球创新版图里，有些地方在响应范式变迁、超前且纵深布局以及汇集创新要素等方面表现得很卓越，进而在面向特定领域的创新链和产业链上形成了独特的优势。究其缘由，鼓励创新并且包容失败的社会氛围是最为关键的。自上海开埠之后，契约精神、诚信意识以及规则感逐渐成为了社会风尚，为良好商业氛围奠定了文化基础。但同时，“想赢怕输”的这种精致主义以及守成思想开始逐步显现出来，民营企业的发展动力显得相对欠缺。在全国工商联所发布的 2024 年中国民营企业 500 强当中，上海的企业只有 20 家，与浙江的 106 家和江苏的 89 家相比，差距较为明显。文化所具有的优势是保持和促使持续创新竞争力得以延续的源头，而创新文化更是能够激发企业创新活力、培育科学家精神的环境。上海要进一步发挥世界顶尖科学家论坛等这样的高等级学术交流平台的作用，也要继续加大优质科普资源的供给力度，从而推动形成“政府敢支持，科学家敢干，资本敢投，企业敢闯”这样的创新创业氛围。
强化上海科创的战略敏捷，需要借助“强大脑”来提升决策水平；需要通过“健身体”以增进布局效度；需要依靠“养气血”来谋划生态位势。唯有如此，才能够让上海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巨浪里，找准恰当的航向，稳健前行且行得长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