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5年独立成品牌以来,LABUBU在真正走红之前,便已吸引了潮流界的目光。这一现象反映了后Z世代对“非传统审美”以及“叛逆中的可爱”的青睐。到了2018年,泡泡玛特将LABUBU推向了更广泛的市场,其“既笑非笑、又呆非呆”的表情设计迅速赢得了人们的喜爱。
2023年9月,泡泡玛特城市乐园(POP LAND)在北京朝阳公园正式开放,其中LABUBU成为了乐园的当红“顶流”人物,吸引了众多粉丝纷纷前来打卡留念,合影留念。
在全球的引爆点,则离不开女明星在社交媒体上的带动。
去年四月,泰国明星Lisa,这位韩国女团BlackPink的成员,在Instagram上分享了LABUBU马卡龙礼盒的自拍照,并多次将其展示在爱马仕手袋上,这一行为迅速在泰国及东南亚地区引发了极大的热情。
今年二月,洛杉矶机场捕捉到了欧美一线明星蕾哈娜(Rihanna)的身影,她佩戴的LABUBU挂件吸引了众多目光,此举助力LABUBU摆脱了亚洲品牌的固有印象,成功跻身欧美街头潮流的代表。
从实际的销售数据来看,LABUBU产品已跻身于销量最高的行列之中,成为备受消费者喜爱的热门商品之一。
泡泡玛特的财务报告揭示,在2024年全年,LABUBU品牌旗下的THE MONSTERS系列实现了30.4亿元的营收,这一数字较上年同期增长了726.6%,使其成为泡泡玛特旗下增长速度最快的知识产权,同时在泡泡玛特四大知名IP(包括THEMONSTERS、MOLLY、SKULLPANDA和CRYBABY)中,THE MONSTERS系列更是高居榜首。
在众多毛绒玩具产品中,LABUBU的搪胶毛绒系列脱颖而出,成为了年度的畅销品(那种即便现在抢购也难以入手的系列,国内各大销售渠道均已断货)。泡泡玛特旗下的毛绒玩具品类,无疑是其年度的明星产品,为泡泡玛特贡献了28.3亿元的营收,同比增长率超过了1200%,在所有品类中占据了21.7%的份额,从而跃升为泡泡玛特第二大收入来源的品类。
泡泡玛特在今年的新品中推出了LABUBU三代的“前方高能”系列,该系列一经问世便引发了全球买家的极大热情,令人为之着迷。图片来源于泡泡玛特官方网站。
泡泡玛特并未提供LABUBU为何能迅速走红的具体原因。然而,实际上,大家普遍都意识到,LABUBU实际上是当代青少年内心深处情感在现实世界中的映射。
在玩具的领域中,那些大规模制造的“理想化”形象,早已让人们的审美感到厌倦。而在现实生活中,对于“理想化”的评判标准,宛如学生时代持续攀登的考试分数门槛,以及,步入职场后,在激烈竞争的环境下,一个个难以达成的业绩目标。
这种所谓的“完美”目标,让人感到乏味和厌恶。人们不再盲目崇拜那个金发芭比,而是纷纷转向支持那些有瑕疵、略显奇特、带有情感的LABUBU。
积极追求那些小众的、处于边缘的趣味,是对人性和个体差异的深切尊重。搪胶毛绒玩具这一类别在全球范围内迅速走红,这背后是人们在经历社会情绪的集体创伤后,对“情绪价值”的强烈追求和不懈探寻。以LABUBU为例,尽管它在外观上可能显得不那么完美,但它却以温暖的方式存在,成为了人们心灵的“治愈伙伴”。
是全球供应链的一次“失控”吗?
从文化商品制造商的角度审视,泡泡玛特已经跳脱了传统玩具生产商的界限,同时,它还建立了一套完善的文化产品产业链。
泡泡玛特与艺术家合作,负责核心IP的设计,并掌控柔性制造技术。在东莞,他们拥有一个自动化工厂。此外,他们主导了分销网络,包括全球直营门店、盲盒售卖机以及全球电商渠道。不仅如此,泡泡玛特还涉足社群营销领域。
泡泡玛特公司的创始人、董事长以及CEO王宁,并不符合人们对于一个理想企业家的传统形象。
广为流传的一个段子,尽管已经流传得相当广泛,但在此仍有必要提及:过去,投资人对于王宁的评价是,他的学历一般,未曾有过正规的工作经历,言谈举止显得平和且缺乏感染力,在团队中并不被视为精英。然而,上市之后,投资人的看法发生了转变,他们认为王宁性格内敛,言语不多,情绪表达得相当克制,具备消费行业创业者应有的优秀品质。
去年十月,泡泡玛特官方推出了一部著作,《因为独特》。该著作系商业媒体人李翔从2023年8月开始,历经四次对泡泡玛特公司创始人王宁的深入访谈,将对话内容精心整理汇编而成。书中详细描绘了泡泡玛特公司从一家杂货铺成长为IP帝国的历程,同时展现了王宁对潮流玩具、娱乐产业以及商业模式的独到见解。
概括而言,正如王宁所言,泡泡玛特之所以能够取得成功,关键在于它牢牢把握住了两个关键要素:那就是庞大的中国市场和卓越的中国制造能力。
实际上,王宁并非对潮玩或潮流艺术情有独钟。再者,从POP MART的名称来看,即便直译其意,也不过是“潮流超市”这样一个相当朴实的名字,这一点同样显而易见。
在泡泡玛特初创时期,它位于校园周边的“格子铺”吸引了众多年轻人的关注。王宁便紧跟潮流,售卖各种年轻人喜爱的潮流小玩意,如挂件、摆件、帽子、围巾、首饰、手机壳、数据线等,种类繁多。毕业后,王宁将这种经营模式带到了北京,依旧保持着这种灵活的思路。
泡泡玛特选择自主培育IP,实属无奈之举。在早期,泡泡玛特曾负责推广日本极受欢迎的娃娃品牌Sonny Angel,该品牌产品在其销售额中占比高达30%,成为门店销售的主力。
王宁试图扩大门店规模,在上海开设分店,但早期的授权模式成为了限制。为了保护区域内的合作伙伴,品牌方拒绝跨区域销售。于是,王宁在社交媒体上向粉丝咨询对潮玩喜好的看法,结果Molly获得了较高的票数。随后,他前往香港,与Molly的设计师王信明(Kenny Wong)签订了合作协议。王信明在香港的潮流艺术领域享有盛誉,王宁便以他为核心,逐渐拓展自己的社交圈层,这才衍生出了关于LABUBU的诸多故事。
在初期阶段,王宁通过代理日本的知识产权尝到了潮流玩具商业化的甜头,这标志着文化产品走向全球化的一个缩影。正是Molly的签约与生产,让泡泡玛特完成了整个产业链的闭环。
Molly,这个诞生于2006年的形象,成为了泡泡玛特又一重要知识产权,其图片素材来源于小红书平台上的泡泡玛特官方账号。
小众艺术与商业大众,两者之间始终难以达到和谐。许多才华横溢且个性鲜明的艺术家,常常与“贫困潦倒”这一标签紧密相连,这似乎成了一种常态。然而,在香港这样一个中西文化交融、商业文明较为繁荣的地区,那些成长起来的艺术家们,似乎天生就拥有敏锐的商业触觉,并且愿意接纳王宁的规划和愿景。
东莞和深圳等地已经成为全球玩具制造业的重要中心。尽管香港在潮流艺术方面发展迅速,并拥有一定的消费群体,但鉴于玩具开模过程成本高昂且存在风险,香港并未建立起规模庞大的产业链。
签约香港艺术家之后,王宁凭借香港完善的产业链优势,起初挑选了一万元左右的铜模进行制作,而非大公司普遍采用的起步价一两百万元的钢模。他迅速将目光投向了中国内地广阔的市场,进行初步尝试。与此同时,他与工厂保持高效沟通,迅速作出反应。就这样,很快便在全国范围内引发了潮玩盲盒的狂热追捧。
实际上,今年外界对于泡泡玛特通过LABUBU在海外市场取得成功颇感惊讶。然而,若从文德一加入泡泡玛特的时间点(2018年8月)开始计算,这家公司迈向全球化的征程已经持续了将近7年之久,这几乎占据了泡泡玛特自2010年成立以来发展历程的一半。
王宁自新三板撤出后,又在2020年成功登陆港股市场,这标志着全球化战略已成为他必须面对的关键课题。
这不仅有助于泡泡玛特塑造“国际品牌”的形象,进而吸引更多全球品牌的授权合作(如已与哈利·波特、海贼王等国际知名IP开展短期合作),而且,他还坚信,通过香港资本市场的渠道,能够更有效地签约和激励国际顶尖艺术家。
然而,与前辈全球顶尖玩具企业相较,泡泡玛特并不仅限于关注供应链与销售网络,更巧妙地把握了互联网社区平台的机遇,尤其是那些国内互联网企业开拓海外市场的初期红利。
小红书与TikTok平台上,LABUBU的改造教程及二次创作内容在特定群体中引发了广泛传播效应;同时,自今年起,TikTok上的#LabubuHaul(LABUBU开箱)话题播放量已突破10亿次,仅凭个人力量显著推动了POP MART店铺的销售业绩。
泡泡玛特将国内流行的私域流量运营策略“移植”至国际市场。在东南亚等区域,该品牌指导粉丝在Facebook上创建了粉丝群,打造了一个以共同爱好为纽带的网络社交平台。
这些贴近生活的推广方式,让那些崇尚“高端大气”的跨国企业难以理解、不屑一顾,更别提亲自实践,而所谓的“二次创作”更是让那些重视知识产权、时常动用法律手段维护权益的大公司感到十分尴尬。
正是这些“筑坚垒”与“用拙计”的策略,让LABUBU的粉丝之间建立起了深厚的情感纽带,这一“用户生成内容革命”,官方与粉丝间的持续互动与共同创作,构筑了一个超越地域的情感联盟,从而使得IP的价值得到了显著提升。
谁来定义玩偶,谁就定义未来世界
陪伴无数孩子成长的芭比玩偶,其市场占有率不断下降,而源自我国的潮流玩具品牌LABUBU,凭借其独树一帜的另类审美风格,迅速赢得了广泛的关注和喜爱。
这两个文化消费象征物在2025年汇聚于同一代人群之中,而这一代人群正逐步成为社会支柱,通过金钱表达立场,这或许是在暗示我们:时代潮流的走向,已不再是单一势力所能独断独行,而是全球年轻一代,借助互联网跨越地域界限,通过社交协作的方式,正在重新塑造。
这种转变,从某种角度来看,标志着全球年轻一代对传统西方话语权的重新评价和思考。
LABUBU体现着后现代风格,充满了情绪化的表达,既多元又显得有些荒诞不经,呈现出一幅正邪交织的复杂美学画卷。LABUBU的锐利獠牙和歪斜的嘴角笑容,宛如当代年轻人自我映射的缩影——看似叛逆不羁,实则内心温柔;虽然不完美,却显得真实而可爱。它不仅与朝阳公园的每一位游客进行互动,还乐于接受抖音、小红书、TikTok和Instagram等平台粉丝的二次创作。
芭比代表了美国强势文化的输出典范,其每一件产品都传递着现代感、理性思维、秩序感和标准化的信息。芭比似乎总试图紧跟年轻人的潮流,推出了众多“政治正确”的产品线,但它的母公司美泰却对当下年轻消费者的变化态度冷漠。
这背后是全球玩具品牌的一次重构。
美泰公司,芭比娃娃的制造商,近期不断传来裁员和业务缩减的消息,同时,芭比娃娃这一主打产品的销售业绩也遭遇了增长停滞。在今年4月份,美泰公司宣布对美国市场的部分玩具产品提价,旨在缓解关税政策带来的成本增加。同时,鉴于贸易环境的变化,公司决定推迟发布2025年的财务预测,以应对目前经营状况中的不确定性。
泡泡玛特展现出了其全球扩张的雄心。就在今年4月,公司启动了自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组织架构改革,于大中华区、美洲区、亚太区以及欧洲区设立了区域总部。此举赋予了这些区域总部更大的决策权限和资源分配权限,从而使得泡泡玛特能够更加灵活地应对全球市场的多样化挑战。
为了满足海外市场的需求,降低全球关税费用,并助力全球销售业务,泡泡玛特于2024年1月启动了越南工厂的生产。目前,该工厂的产能已占公司总产能的约十分之一。在2024年度,泡泡玛特的总营收中,海外及港澳台地区的业务收入达到了50.7亿元,较上年同期增长了375.2%,在总收入中的占比接近四成。
尽管LABUBU在销售领域独占鳌头,资本市场对泡泡玛特的热捧也使得其股价自2025年以来飙升超过205%,然而,我们还需认识到,它本质上仍是一家成立仅15年的企业,在整体实力上,与全球一线玩具巨头如美国迪士尼(成立于1923年)、丹麦乐高(成立于1932年)、日本万代(成立于1961年)相比,尚显不足。
这并未阻止我们关注这家企业,毕竟它在情绪营销及文化软实力方面的表现,正逐渐成为我国企业崭露头角的新锐竞争力,尤其在当前这个至关重要的时期,其示范作用尤为显著。
这一现象背后揭示了一种结构性的变化趋势——中国已非仅凭“制造基地”“全球制造中心”等固有印象所能概括,它拥有完整的产业链条,位居全球单一消费市场第二,并在全球文化创新与消费主义潮流中,扮演着不容忽视的重要角色。
在全球化的浪潮中,我们正面临一定的挑战,商品制造供应链正在经历重大的重构。在这个关键时刻,能够塑造下一代孩子的审美观和想象力的人,将掌握通往未来文化世界的钥匙。此外,未来的文化消费将不再仅仅依赖于国家的实力,而是需要品牌与社会的微妙情绪紧密相连。
随着芭比告别了黄金时代,LABUBU以其怪异、叛逆和不完美的形象崭露头角,蕴含着自我解构的深意。当众人目睹它皱眉、露齿、瞪眼带笑的滑稽表情,这仿佛是对童年完美形象的集体回忆,带着笑意中夹杂着泪水。同时,这也标志着那个旧时代特色的大门正逐渐闭合。(作者:李程程,编辑:李玉鹏)